中秋佳节日,军营亦有假,那老军医在今日已是神龙见首不见尾。
萧青只知他常在旬安最穷困的地方给人看病诊脉。至于他在何处看病,只有陆平安知道。
陆平安听说长公主府的人都在萧青那儿,一个激灵就要去换衣服。
“我去见红素姑娘。”
萧青迟疑半刻,“如果没跑出去玩的话,应该在。”
“什么应该不应该,中秋节一对对的,她这种只和人称兄道弟的姑娘能找谁玩儿。”陆平安挑了一身红衣,带着萧青出了门。
他们到了旬安城里最偏僻的村落,那村落里有一个简陋的棚。
头发半白,鬓髯不修的老头正躺在里头。他袖子裤腿都卷起一半,一手扇着扇子,一手啃着西瓜。西瓜的汁水滴得满地都是。
陆平安扬手就挥着,“老头,赶紧跟我们走一趟。”
然那老头躺了下去。
不一会儿那两人就到了眼前。
老头又以蒲扇遮了脸,开始打呼。
“你别装了,起来给人看病了。”陆平安拉了拉他,他也不动。
萧青作揖行礼,“傅军医,我们是来请你看病的。”
老头挥了挥扇,不作声。
陆平安拉不起他,踢了踢他的躺椅,“傅司命,你说自己是人间司命,专救人命。怎么有病不看?”
躺椅摇了摇,傅司命也乐得自在,“我命里带凶,容易和贵人冲撞。”
萧青又作了一揖,“傅军医既然知道看谁,那还请随我去。”
傅司命不受此礼,侧了身一睡。
“你个臭老头,那赶紧跟我们走。”陆平安拉起傅司命。
傅司命不肯动身,几次甩了手躺下,“我不去。”
萧青心急问,“为什么?”
“对啊,长公主的病你干嘛不去看,”陆平安又把他拉了起来。眼看傅司命就不动,掰了他身边一半的西瓜,也啃了起来,“难道你这么大岁数,还怕被女人看。”
陆平安一口一个西瓜子,对准了傅司命周围吐着,好几个都弹在了傅司命脸上。
傅司命一把蒲扇遮脸,甚觉烦,又翻身避开。
陆平安就绕到他身前。西瓜子一会儿一个,傅司命受不了了,一屁股坐起,“哎呀,你烦死了,我就看过糙老爷们的病,女人的病不会看。”
“骗谁呢,女人生孩子坐月子,你都治过。”陆平安使力把傅司命从躺椅下拽出。
傅司命不住和陆平安拉扯,“你懂什么。大将军那位是皇家的人,她有侍医。”
这话罢,傅司命的另一胳膊被萧青拉住了。
“侍医给她开的药太多了,她连饭都吃不下了。”
傅司命短瞬犹豫,“那……那皇家的人和我相冲。”
“臭老头,你老说身子骨比年轻人硬朗,无牵无挂,怕什么相冲。”陆平安怒瞪着他。
“傅军医,婧儿的病要紧,我只好得罪了。”萧青对陆平安一使眼色,二人立刻架起了傅司命。把他架出了棚。
“你们干什么,不带你们这样对老人家的!”
“医者父母心,老人家你行医,有患不治,也说不过去。”萧青为了苍婧,还是做了一回无赖。
烈阳在下午已经褪去不少,一个垂死病中的人被赵蔓芝拖了进来。
他就像一个空空的躯壳被赵蔓芝拖着,一进门就倒在席间。往日神气十足的吏府吏长,不修边幅,胡子拉碴,双目无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