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百二十九章我要替她搏一条活路
缃叶做了一个长长的梦。
她又回到了那个小村落,经历了一次朱厌和阿韵的过往。
刚刚出生的阿韵是个小肉团子,乖巧又可爱。
第一次当母亲的朱厌,如珠似宝一般疼爱她。担心她吃不饱,自己就每日灌那些没滋没味的汤水下奶;怕刚会走路的她磕着碰着,几乎寸步不离跟在身后,不敢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。。。。。。
这样的温馨岁月,在阿韵两岁时,戛然而止。
朱厌发现了阿韵后背隐现的阵图,仿佛晴天霹雳落在头上,整个人都呆了,浑浑噩噩连缃叶出去玩也没发现。
直到隔壁阿婶说阿韵掉沟里摔破了头,朱厌才疯了一般冲出去。
看到满头是血的阿韵,朱厌失去了大巫祝的冷静与自持,抱着孩子痛哭不已。
小小的阿韵见阿娘哭得比自己还厉害,倒是不哭了,亲亲阿娘的脸,拍拍阿娘的身子:“不疼,不哭。”
朱厌心如刀割。
族里的人都在期盼神女降临,为什么这个人会是她的孩子?
她不要阿韵走这条绝路。
下定决心之后,她用特殊的草药汁,掩去了阿韵后背的阵图。但这只能骗过普通族人,要想骗过开明兽,便只能给孩子下“霾心咒”。
只是,霾心咒一下,她与阿韵的母子情分也完了。
可她还有别的选择吗?
朱厌狠下了心。
孩子年纪小,还不懂世间的诸多感情,下霾心咒最合适。
下了霾心咒,阿韵会逐渐断情绝爱,她会彻彻底底地隐藏自己的神女身份,也会彻彻底底地与她的母亲分道扬镳。
朱厌像变了个人一般,近乎残忍地对待年幼的阿韵。
阿韵不再是母亲掌心的宝,不仅要承担家里大大小小的活,伤了痛了,也得不到母亲的一丝安慰。
手掌扎进木刺,手指被火烫伤,阿韵抽抽噎噎地哭:“阿娘,手伤了。。。。。。”
朱厌当瞧不见:“赶紧把饭做好。”
转身就走,不敢多待,怕心软,却躲在角落里默默流泪,一遍遍安慰自己:总有一天,阿韵要离开这里,她得学会自己做饭才不会挨饿。
大冷的天,阿韵掉进了河里,朱厌让她自己爬上来,阿韵害怕又小心翼翼的眼神刺痛了朱厌,她面无表情,手指却抠进了掌心。
霾心咒已经开始控制阿韵了。
阿韵在山上遇险,暗暗跟在身后的朱厌都看见了。她在陷阱周围布阵,确保不会有野兽袭击,才引邻居阿伯带人来找回阿韵。
阿韵,终于如朱厌所安排的那样,与她离心。
那年春祭,朱厌将阿韵送入了山洞。开明兽没有认出阿韵的神女身份。
朱厌终于放心,但此事的代价是往后余生,噩梦皆是阿韵凄厉的控诉:“阿娘,你为什么不要我?你为什么要我死——”
朱厌强忍锥心之痛,着手准备阿韵的前路。虞家军在江南招募女兵,军中的刘参军曾受她恩惠,她便将阿韵托付给了他。
刘参军问她:“从军女子大都无父无母,你怎忍心与孩子分离?”
朱厌说:“从今往后,她也无父无母了。我既生了她,总是要替她搏一条活路。”
缃叶离开的那日,朱厌就站在山上,看着她的身影一点点变小,直至消失在一片葱绿之中。
掌心握着那小小的晶石手串,朱厌如石头一般站着,从白日到黑夜,又从黑夜到黎明。
初升的太阳刺痛了朱厌通红的眼,她才转身下了山。
隔壁阿婶出门洗衣,看到朱厌,满脸错愕,“咚”的一声,手中木盆掉了地。
朱厌隐隐听到她在说:“巫祝大人,您头发怎么白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