笔下文学

卢照邻（第1页）

卢照邻

照邻，字昇之，范阳人。调邓王府典签，王爱重，谓人曰：“此吾之相如也。”后迁新都尉，婴病去官。居太白山草阁，得方士玄明膏饵之。会父丧，号恸，因呕，丹辄出，疾愈甚。家贫苦，贵宦时时供衣药。乃去具茨山下，买园数十亩，疏颍水周舍，复预为墓，偃卧其中。自以当高宗之时尚吏，己独儒；武后尚法，己独黄老；后封崧山，屡聘贤士，己已废，著《五悲文》以自明。手足挛缓，不起行已十年，每春归秋至，云壑烟郊，辄舆出户庭，悠然一望。遂自伤，作《释疾文》，有云：“覆焘虽广，嗟不容乎此生；亭育虽繁，恩已绝乎斯代。”与亲属诀，自沉颍水。有诗文二十卷及《幽忧子》三卷行于世。

【注释】

1范阳：郡名，治所在今北京西南。

2邓王：即李元裕，唐高祖李渊第十七子。贞观五年（654）封为郐王，十一年（661）改封邓王，赐实封八百户。元裕好学，善谈名理。典签：官名，本为地方行政衙门中处理文书的小吏，南朝宋、齐时掌握实权，号为签帅，唐代唯亲王府置，员二人，从八品下，掌宣传书教之事。

3相如：即司马相如，字长卿，蜀郡成都（今属四川）人。汉景帝时为武骑常侍，因病免。后游于梁，与邹阳、枚乘同为梁孝王刘武宾客。著有《子虚赋》《上林赋》等。

4新都：县名，治所在今四川新都。

5婴：缠绕，此指疾病缠身。

6太白山：位于陕西眉县城南，是秦岭山脉的最高峰，海拔3767米，为海内名山之一。草阁：草房。

7方士：古代对所谓有奇方异术、可通神鬼的人，或服药炼丹，求长生不老的人的称呼。玄明膏：一种丹药，据卢照邻《与洛阳名流朝士乞药直书》记载，这类丹药里面包裹着八两丹砂。饵（ěr）：吃。

8号恸（tong）：痛哭哀伤。

9贵宦：贵官显宦。

10具茨（ci）山：古山名，在今河南禹州北。

?颍水：淮水支流，出今河南登封西境，东南流经禹州、临颍、西华、周口、阜阳、颍上等，入于淮。

?预：预先。

?偃（yǎn）卧：仰面躺倒。

?高宗：即唐高宗李治。尚吏：推崇吏治。

?儒：儒家，提倡以仁为中心的道德观念，主张德治。

?武后：即武则天。尚法：推崇法治。

?黄老：黄帝与老子的合称。道家以黄老为始祖，因亦谓道家为黄老，主张无为而治。

?封崧山：指武则天封嵩山事。有学者指出此处有误，当是唐高宗封泰山事。

?《五悲文》：卢照邻所著，分为《悲才难》《悲穷通》《悲昔游》《悲今日》《悲人生》五篇。

?挛（án）缓：手脚蜷曲不能伸直，松软。

（21）舆（yu）：车轿，这里指坐车轿。

（22）覆焘（dào）：也作“覆帱”，覆盖，原指上天覆盖一切，后比喻恩泽。语出《礼记·中庸》：“辟如天地之无不持载，无不覆帱。”

（23）亭育：抚养，培育。语本《老子》：“故道生之，德畜之，长之育之，亭之毒之。”

（24）诀：分别。

【译文】

卢照邻，字昇之，范阳人。调任邓王府典签，邓王喜爱、重视他，对别人说：“卢照邻就是我的司马相如。”后来迁任新都县尉，因疾病缠身而辞掉官职。卢照邻住在太白山上的草房子里，得到方士的玄明膏服用。适逢父亲过世，卢照邻痛哭，因此呕吐，玄明膏中的丹砂就吐出来了，他的疾病因此变得更重。家里贫寒清苦，权贵显官常常供给卢照邻衣服和药物。卢照邻于是来到具茨山下，购买田园几十亩，疏导颍水环绕房屋，又预先修好墓穴，仰面躺倒在墓穴中。他自己认为，当唐高宗崇尚吏治的时候，自己偏学儒家；当武则天崇尚法治的时候，自己偏学道家；后来武则天封嵩山，朝廷多次征聘贤能之士，自己却已经废掉，因此写了《五悲文》来表明自己的心迹。卢照邻手脚松软不能伸直，不能起床已将近十年，每当春去秋来，沟壑云起，郊野烟生，就坐车轿出到家门之外，久久地望上一阵。卢照邻便为自己伤怀，写《释疾文》一篇，其中说：“天地虽然覆盖很广，可叹却无法容纳我这一生；大道虽然抚育繁多，跟我的恩义却已断绝在这一世。”卢照邻与亲戚们永别，投进颍水自尽。他著有诗文二十卷以及《幽忧子》三卷流传在世。，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