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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0云色绵绵四(第1页)

沈微目光凝在画上,摸了摸下巴,眉梢微扬:“殿下即便不点眼睛,这气势也差不了,小九平素可没这般飞扬跋扈。”

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厌恶兰怀恩。

晏朝默不作声地将画往旁边一放,脑海里却浮现出这几日兰怀恩有些异常的举止。他仿佛总在有意无意盯着她,两人见面时问他,却又不肯说话。

她看了一眼窗外,远处两名官吏相对而立,作揖礼让半晌不知在谈些什么,后又相偕离去。

“探赜见过崔文藻了罢。”她站起身,垂首理平衣袖,一面朝外走一面漫不经心地问一句。

“见了,”沈微颔首,转步跟上她,“臣跟着何大人,将几名留馆的庶吉士都认识过了。崔文藻如今留在翰林院任编修,臣同他交谈过,为人颇为端正,言辞间难见深浅,只听闻其笔下功夫更深些。”

晏朝忽然想起来:“本宫记得宣宁二十年江南风行一时的《春台赋》,可是他所作?”

“是。”

“唔,原来如此。众人熙熙登春台,唯我独泊若无止……彼时还以为此人好老庄,后来倒是没多在意。借春台抒意,确是用了心思的。”晏朝轻喟一声,一笑而过。

春台为礼部别称,难怪杨仞肯为他说情。崔文藻在某些方面与又杨仞颇为相似,怕是杨仞也确实多了几分赏识之意。

沈微默了默,轻声道:“崔文藻当年还未进京,不知京中情势,那篇文章未必就是曲意逢迎……”

“巧合也好,刻意也罢,眼下平平稳稳才是最重要的。他既留在翰林院,前途不会差。”晏朝转头看了一眼张口欲言的他,提醒了一句:“东宫暂时没必要避嫌,但也不可交往过密。”

“臣明白,”他应声,默了片刻,又说,“臣还有一件事。”

“你说。”

“臣要成亲了,”他犹豫了一下,还是选择简单明了,“家父为臣择的是北镇抚司使王卓之女,婚期定在了今年秋。”

内阁值房里几位阁老皆在,杨仞还未进门,便听到任鲁刻意放低嗓音也压不住的愤愤之意:“兰怀恩最近真是越来越过分了,这几人明明……”

说到一半抬眼瞧见首辅进来,剩下的话卡在喉间,硬生生又咽了下去。

杨仞迈步进去,同几人点头答礼,一边去翻票拟过的折子,一边问道:“出什么事了?”

几人眼观鼻鼻观心,但又不能当真不理睬。曹楹佯装咳了一声,以肘一怼陈修,陈修无奈,只得开口:“元辅,兰公公他……”

他话也吞了后半句,一时不知如何开口,索性转身去将那几本折子翻出来,又呈过去:“元辅请看。”

过了片刻,几人皆看到杨仞脸色渐变,眉间丘壑分明。

任鲁到底没忍住,捏着手里的笔,面色微青:“司礼监好几个秉笔呢,可兰怀恩蛮横专断,竟为谋一己之私,构陷朝臣,未经票拟私自批红,这几名官员可都身居要职,怎能如此草率罢黜!”

杨仞轻咳一声,先问:“兰公公呢?”

众人俱是摇头答不知。

杨仞又问:“这封奏折为何我没看到?”

他是首辅,进了内阁的折子他理应过目负责。兰怀恩胆子再大,也不敢绕过内阁私藏奏折,关键现在连批红都有了,票拟还是空着的。

几人面面相觑。

杨仞的目光在众人之间审视了一圈,仍是鸦雀无声,心里涌起一股无名怒火。

低头又看了看那几封奏折上的内容,白纸黑字清清楚楚,数道弹章,来自不同人,分别弹劾吏部尚书曹楹、两名六科廊的给事中、一名翰林院修撰及一名太监,罪名各不相同。

然而细想,前段时间兰怀恩被疑谋害东宫时,似乎便是这几人前前后后追着针对他,现如今福宁寺一事结案,兰怀恩得了精力,便转过头来报复了。

杨仞逼自己冷静下来,抑制住拿着批红去面圣的冲动。他又仔细看了看,沉声吐出三个字:“是圣意。”

除却任鲁外,其余几人虽震惊,面上却都还算镇定。纵是在弹劾之列的曹楹,也只是暗自叹了口气而已。

“元辅,这……”

皇帝怎么可能也知道?皇帝若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,兰怀恩几个脑袋都不够砍。

陈修沉思良久,仿佛猜出来什么,看着杨仞由怒转忧的面容,正欲开口,却被外头一声高喊打断:“陛下驾临文华殿,传召诸位阁老。”

待完好无损的兰怀恩出现在众人面前时,几人心底皆有了不好的预感。果然,皇帝一开口劈头盖脸先问责杨仞。奏折是在内阁拟的票,然而那几封“恰好”漏了,至于究竟是谁的错,未曾追究到本人之前,自然要先找首辅。

杨仞一头雾水,却也不得不先认罪,皇帝来势汹汹,他竟无从辩解。>>

任鲁见状顿感义愤填膺,不假思索脱口求情,言错在兰怀恩自作主张。皇帝怒道:“司礼监以为内阁未有票拟,正是因不敢自作主张才拿来给朕看的,你是在指责朕么?”

阁员里脾气最差的就是任鲁,然而偏生他竟是经廷推进来的。

皇帝冷着脸,直接叫宦官进来将他拖了出去,又打了四十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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